第二百三十八章：我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

　　早上七点半。
　　今天的天气很好，天蓝到近乎透明，上面停留着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块，宛如翡翠里的丝丝棉絮。
　　马路上的车流较之平常，显得更加拥挤繁忙，移动的速度自然也缓了。
　　不过，毕竟这两天是特殊情况，大多数被耽误了时间的司机们都是能理解的。
　　车流中，一辆黑色奥迪正沿着马路向前行驶着。
　　边注视着前方的路况，骆锦边淡声地对后排的沈念初交代着：“……今天好好考，千万不要辜负妈妈的期望，不要求你超常发挥，考出平时的正常水平，我就满意了。”
　　沈念初安静地说，“好的妈妈。”
　　前方是红绿灯。
　　奥迪停了下来，骆锦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，语气不悦地说：“也不知道你爸在搞什么，明知道你要高考了，还到外地去参加什么研讨会，几十岁的人了，怎么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……”
　　沈念初没有说话。
　　片刻后，车流动了。
　　奥迪向左拐了个弯，随后，骆锦自觉宽宏大量地道，“妈妈也知道，这几年你挺辛苦的。我和你爸已经商量过了，等高考成绩出来以后，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。等你爸也放假了，我们一家去欧洲散散心。”
　　顿了顿，她又补充了句，“要是……你想和江月一起玩，等考完以后也是可以的。”
　　“嗯，好的。”
　　这时，奥迪也来到了通往学校的路口。
　　路口两段被拉起了条纹警戒线，竖着警示牌——“高考路段，禁止驶入，禁止鸣笛。”路口处还有几名身还有身穿制服的交警来回巡视。
　　骆锦将车在路边停下，同时打开了车门，“走吧，我送你去学校门口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陈嘉鱼和蔡佳怡到了学校大门时，离正式进考场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，学校外面已经是四处人头攒动，挤满了考生和来送考的家长，近乎人山人海。
　　人群中，阮秀莲正踮着脚四处张望。
　　等看到两人后，她连忙小跑过来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陈嘉鱼的准考证和身份证，还有文具什么的，同时一脸关心的问：“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？”
　　“还可以，妈，你别担心。”陈嘉鱼伸手接过东西。
　　阮秀莲又握住了蔡佳怡的一只手，另一手拍了拍她的手背，笑着说，“小怡加油，上午考完以后，和嘉鱼一起来吃午饭，待会儿你们考试的时候，阿姨就回去包点饺子，我听嘉鱼说你挺爱吃饺子的。”
　　蔡佳怡笑道：“是啊，谢谢阿姨。”
　　这时，班主任方永平的声音亦是从人群的另一处传了过来。
　　“陈嘉鱼，蔡佳怡！”
　　两人循声望去，看到了方永平。
　　此时，老方的身边已经簇拥了不少三班的学生和家长，看到陈嘉鱼来了的他呼出了一口气，立即用力招手示意两人过来。
　　陈嘉鱼和蔡佳怡一起走了过去。
　　“好了，咱们班的人总算都到齐了。”方永平絮絮叨叨地说道，“我再交代几句，大家考试的时候少喝水，要上厕所的可以在去考场之前赶紧去上一个，还有，千万不要提前交卷，多的时间好好检查……”
　　又反复啰嗦了半天，眼见八点都过了，可以进考场了，方永平才笑着说：“就说到这里，大家放松一点，考出正常水平就行了，去吧！”
　　陈嘉鱼和蔡佳怡一起进了校门，两人虽然同在实验高中考试，却是在不同的教学楼。
　　这一刻，两人也暂时的把循环的事情给放下了。
　　正如那句老话——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”。
　　这一刻，两人把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，彼此也竭尽了全力，现在所能做的，也只是一起静下心，等待着明天那一刻，命运的揭晓。
　　在分岔路口处，陈嘉鱼停下了脚步，也不管众目睽睽的，直接双手捧着蔡佳怡的脸，亲了一下。
　　“待会考完以后，我们门口见。”
　　蔡佳怡弯了弯眼，“好。”
　　第一门考的是语文，时长三小时，但对陈嘉鱼来说，答案都已经全能倒背如流了。
　　一个半小时后，所有的题目连带作文就全部完成了，陈嘉鱼轻轻转了几圈笔，从第一题开始，再形式主义地检查了一遍，又核对了答题卡，也没发现什么问题。
　　还剩下一个多小时，又不方便提前交卷，陈嘉鱼先把试卷和答题卡整理好，便放下了笔，趴在桌上开始补觉。
　　两名监考老师：“……”
　　高考的考场上睡觉的，他们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见。
　　陈嘉鱼这一觉睡得挺沉，直到监考老师报出了还剩下最后五分钟时，他才睁开了眼。
　　顺利的交了卷。
　　出校门的时候。
　　出了校门，还没见着蔡佳怡和阮秀莲，陈嘉鱼就被一直虎视眈眈盯着校门的方永平第一时间拉过去了。
　　“怎么样？语文感觉考得怎么样？！”看着陈嘉鱼，方永平有点儿紧张的问。
　　他身边还站着校长和几个校领导，同样是一脸关心，毕竟在他们的眼里，陈嘉鱼可就是学校最大的希望。
　　陈嘉鱼的目光朝校门那边张望着，随口说了四个字。
　　“发挥正常。”
　　闻言，方永平他们都直接松了口气。
　　“正常就好，正常就好……”
　　校长的笑容更是立马绽放，伸手拍了拍陈嘉鱼的肩：“中午好好休息，养精蓄锐，下午再战！”
　　陈嘉鱼“嗯。”了一声。
　　他出来得早，大部分考生还在陆陆续续的从校门走出来。
　　没多久，陈嘉鱼看到了蔡佳怡的身影。
　　女孩儿也在一边走一边张望，察觉到陈嘉鱼的目光，下一秒她弯起了眼睛，快步朝着他走过来。
　　等她走到面前后，陈嘉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，问，“感觉如何？”
　　“感觉还过得去，反正都答完了吧。”蔡佳怡浅浅的说完，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阮秀莲，笑道，“阿姨在那边等我们呢，我们过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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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到了下午，数学考完，第一天的高考就正式就结束了。
　　吃过晚饭，陈嘉鱼没有直接把蔡佳怡送回家，而是和她一起，在街上随意的散着步。
　　陈嘉鱼不时转头看她，看她精致白净的侧脸，看她娇嫩的红唇，看她在暮风中轻颤的睫毛，还有映着落日余晖的眸子。
　　忽然发现她耳边的头发被风吹乱，他便抬手帮她捋了一下头发。
　　路上，看到家奶茶店，蔡佳怡又拉着他去买奶茶。
　　随后，他们一人捧着一杯奶茶，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了。
　　蔡佳怡靠着他的肩，安安静静的喝着奶茶，也不说话。
　　这一刻，恬和而静谧。
　　直到陈嘉鱼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，他将手机摸出来，看了眼。
　　是来自私人群的消息。
　　为了怕学生分心，或是影响心情，早在高考的前几天，各班的班级群就都被管理员给禁言了。
　　学生们自己建的私人群倒是没事儿。
　　这时，侯子凡便在几人的小群里直嚷嚷，非要和夏宇、陈嘉鱼还有何彦他们对答案。
　　“别对了，”陈嘉鱼打了一串话，“就算发现了错误，这时候你也改不了，反而影响明天考试的心情。”
　　侯子凡想想有道理，也就不做声了。
　　把手机放回了口袋，陈嘉鱼又抬起一只手，搂住了蔡佳怡的腰，说：“……我们来聊聊你怎么样？”
　　“聊我？我什么？”她吸了口奶茶，好奇地问。
　　“说说那些我不知道的事。”陈嘉鱼说，“有关你的。”
　　小嘴里嚼着珍珠，蔡佳怡说，“行呀，那你想知道关于哪方面的？”
　　“什么都可以……对了，未来的你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？”
　　“心理学啊。”她说，“我很喜欢心理学的。”
　　“看出来了，哪个学校？”
　　“燕京大学。”
　　“啊，原来我女朋友这么厉害。”陈嘉鱼抽了口冷气，一脸崇拜地看着她，“美女加学霸啊，太了不起了，偶像。”
　　蔡佳怡弯起眼，“什么呀，别这样，我都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。”
　　“真的真的，很厉害。”陈嘉鱼说完，又好奇地问，“对了，未来的我是考上了哪个大学，你知道吗？”
　　“……燕京航天大学，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你看，我就比不上你了。”陈嘉鱼叹了口气。
　　燕京航天大学也是一所挺出名的985高校，但距离燕京大学，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。
　　实话实说，陈嘉鱼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颇具自知之明的。
　　他在学习上，尤其是理科方面的天赋，离那些所谓的天才、学霸之类距离遥远，以他最初的水准来看，能考上燕京航天大学，没准已经耗尽了人品。
　　“我女朋友太厉害了，我是高攀了。”
　　蔡佳怡笑得乐不可支，“燕京航空大学也是很好的学校了啊，反正，哪个学校都不要紧，只要你毕业以后，能养得起我就行了。”
　　闻言，陈嘉鱼挑了挑眉，严肃的问，“养你的话，要花很多钱吗？”
　　“我算算哦，”她放下奶茶，故作认真的掰着指头，“每天吃饭加零食，至少需要五十块吧，一个月就是一千五，三个月一套护肤品算一千，还有情人节生日各种纪念日的红包，我还要买衣服……”
　　算着算着，她吐了吐舌头，冲他狡黠地一笑，“不算了，我怕吓到你，不如还是我来赚钱养家，你来负责貌美如花，怎么样？”
　　“不行。”陈嘉鱼立即摇头：“我是男人，是有尊严的，怎么能随便吃软饭呢？”
　　她说，“吃软饭怎么了，像我这种级别的软饭，一般人想吃还吃不到呢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陈嘉鱼瞥了她一眼，说：“你这是在夸我，还是在变相的夸你自己？”
　　蔡佳怡一本正经的：“这叫双夸。”
　　两个人顿时笑成了一堆。
　　笑完了，陈嘉鱼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：“好了，回去吧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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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因为前几天睡眠不足，晚上刚过九点，陈嘉鱼便拉着蔡佳怡去床上躺着了。
　　他把她搂在怀里。
　　过了会儿，闭着眼说，“女朋友，给我唱首摇篮曲吧？”
　　“摇篮曲？”蔡佳怡轻声的笑了，“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唱这个？你睡不着吗？”
　　“也不用摇篮曲，唱什么都行。”陈嘉鱼说，“就是刚想起来，你还没单独给我唱过歌，我想听你给我唱首歌。”
　　蔡佳怡弯起了眼。
　　“好，我想想唱什么……”
　　过了会儿，女孩儿将小手握着他的大手，声音低柔的唱了起来，“清晨闹铃叮当调皮回荡，羡慕阳光赖在你脸颊上……”
　　“……多希望和你，拥有完美结局，每一天醒来在你的眼睛，看见了，漫天的繁星……”
　　她一遍还没唱完，陈嘉鱼就已经睡着了。
　　蔡佳怡笑了笑，在他脸上吻了下。
　　她倒没什么睡意，躺了一会儿后，便悄悄下了床，去拿了明天要考的理综和英语的笔记本，点亮了旁边的小灯，靠在床头慢慢翻着。
　　只是，怎么也看不进去。
　　指尖轻捻着书页，她转头看向了身边半张脸侧压在枕头上的陈嘉鱼。
　　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片刻，才轻叹一声。
　　“只剩下……二十个小时不到了……”
　　二十个小时后，他们的命运会是怎样呢？
　　过了许久，她才收回目光，继续看向了手里的笔记本。
　　又翻过几页后，突然，感觉到身边的陈嘉鱼动了动。
　　蔡佳怡下意识的望过去，就看到陈嘉鱼睁开了眼，目光直直地看着天花板。
　　她一愣：“你怎么醒了？”
　　过了会儿，陈嘉鱼像是终于回过了神，转头看着她，声音平直地说：“刚才我睡着睡着，不知怎么，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件事，然后就醒了。”
　　蔡佳怡疑惑地问：“什么事？”
　　“为什么，每次的循环结束都是明天下午五点呢？”陈嘉鱼握住了她的手，皱着眉，喃喃道。
　　为什么会选择那个时间点结束……
　　难道说，它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？
　　不知道为什么，一想到这一点，他的心脏就开始跳得快了起来，慌乱，焦灼，始终难以平静。
　　就仿佛是内心深处蛰伏着什么东西，让它躁动而不安。
　　蔡佳怡的手腕被他捏在掌心，有些过紧了，但她没有提醒他。
　　只是思索起来。
　　过了会儿，她轻声地说：“心理学上来说，人的记忆系统，往往是需要一些关键信号来唤醒的……很可能，那个时间发生了一件什么事，让你的印象特别深刻……所以你就将它作为关键信号，把之后的所有记忆都给封闭了……”
　　“是吗？”陈嘉鱼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，良久后，才叹了声气，“可我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。”
　　“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，等明天，我们就知道了。”她的另一只手抬起来，轻轻抚着他的脸颊，“睡吧，我相信，明天一定会没事的。”